2020年6月,北京,一只鸭妈妈带着宝宝过马路。张宇/摄
这是北半球一个普通的夏日,张宇又开始寻找城里那些略显异常的居民。 空中传来“叽叽喳喳”的声音,他顺着威风而去,几只黑鸟从他头顶飞过。
在这位制图师眼中,拥有超过2184万人口的北京,容量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大。
建筑物外墙的外置空调经常被麻雀当做站; 啄木鸟在建筑物的隔热层上筑巢; 松鼠更像是公园里百年巨树的主人,而不是游客; 成堆的落叶、废弃的纸箱被刺猬没收……张宇看到这座城市的同时,也看到了随处可见的动物。
张宇,43岁,天津人,现居北京。 他担任《自然历史》杂志的插图编辑,并称自己为“自然观察者”。 他并不认为城市动物很难找到,“我们之所以看不到它们,是因为人们移动得太快了。”
说《金浦》的张宇,滔滔不绝地谈论动物。 他经常穿着工作服,背着三四公斤的摄像设备到公园里观看动物。 早春,他在公园里观察鸭子觅食; 中了埋伏,他就到北京郊外的树林里看螳螂捉蝉。 入秋后,采集松果的松鼠就成了他的主要观察目标。
张宇说,看动物是为了画画,但更多的是出于对动物纯粹的热爱。
小时候,他和父母住在天津海河边。 一家三口挤在一间11平米的胡同平房里。 有一户人家卖干货,老鼠追着气味过来,在院子里跑来跑去。 他并不害怕,饶有兴趣地看着老鼠们如何爬上铁丝,在塑料布前表演“皮影戏”。
鸭子是他亲近自然的第一个“导师”。 张宇记得,六年级时,他向同学借了1.5元,在农贸市场买了两只鸭子。 看到它们扁扁的小嘴和桨状的蹼脚,“一下子就可爱了”。 他带着鸭子去河里游泳,抓蜗牛给它们吃,让它们保持平稳顺利。 每次他回到家,当他在巷子里大喊大叫时,鸭子就会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,让他抚摸它们,“带着一种自豪感”。
他很早就通过近距离观察动物而欣赏到自然之美。 鸭子换羽后,羽毛光滑如丝绒,每一片都排列成菱形图案。 从不同角度都可以看到颜色的变化,呈现出“秩序之美”。
他还记得院子里金银花上的螳螂,一双“水汪汪的大眼睛”里,两个小黑点在旋转。 停留了一会,螳螂微微一抖,开始用两把大刀“洗脸”,浑身散发着“刚柔相济”的气息。 他放出了一只啄木鸟,黑白翅膀上下扇动,穿过工厂和树林,划出一条波浪般的飞行轨迹。 那一刻,他仿佛“脱离了重力”,“有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”。 。
放学回家的路上,他就蹲在路边看鸭子,忘记了回家吃饭。 电视上播放摩托车广告,他爱上了广告中的螳螂。 他曾经把一只螳螂放在一个小瓶子里,在课堂上和做作业时观察它。 为此,他受到了一些同学的歧视,“这个人太奇怪了,养的东西太土气了”。 一些同学还在他的带领下观看了动物。
现实生活中,张宇从未见过像自己这样痴迷于观察动物的人,但当他读到奥地利动物学家康拉德·洛伦茨的《雁语者》时,他仿佛看到了自己“跨越时空的镜像”,找到情感共鸣。
康拉德·洛伦茨曾经说过:“一旦一个人看到了自然的内在美,他就无法离开它。他要么成为诗人,要么成为博物学家。”
高二的时候,张宇得到了他的第一台望远镜,他骑着自行车去郊区观鸟。 看到稻田里一只黑翅长腿鸟,让他兴奋了好久; 看着鱼塘上空盘旋的数千只红嘴鸥,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仙境。
后来,每次出行,他总想“走得更远”,多看几只鸟。 随着记录册上鸟名的增多,他的“胃口”也越来越大。 他并不觉得奇怪,侗鸡、共轨、小青蛙等水鸟不容易看到真身。 读完研究生后,他去了更远的地方,去海南研究山鹧鸪,去东北自然保护区看白鹤。
“集邮”观鸟让他反思自己是想认识新物种,还是想认识“老朋友”,或者只是想置身于自然环境中。
“了解自己的真实需求是最重要的。” 他认为观鸟的初衷与物种的“稀有”无关,“光是看就是一种享受”,于是他的视角转向了动物的“生活史”。
为了观察螳螂捕蝉的完整过程,他曾在树下待了12个小时,期间距离他只有20米。 近日,他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拍摄了啄木鸟幼鸟离开巢穴的情景,将相机架在远处,一次拍摄几个小时。 他反对一群人聚集在树下射鸟的行为。 有些鸟儿受到惊扰后,会减少喂鸟的次数,迫使鸟儿提前离巢。
在张宇看来,通过慢慢的观察,可以感受到自然的韵律。 小时候,他在家养过螳螂,看着它们捕捉蝗虫、斩飞蝗、拦截蟋蟀。 久而久之,这种人类故意制造的冲突让他感到厌倦。 一次偶然的机会,他发现自家门前有一只螳螂,正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只正在舔食花蜜的苍蝇。 螳螂时而快速行走,时而静止不动,根据苍蝇的变化调整捕猎策略。 最后,它瞬间出击,一招杀死苍蝇。 这种“观看”让他体会到了大自然本身的魅力。
他观察松鼠处理“硬核”坚果,发现有的松鼠不断转动手中的坚果,寻找突破口,有时还会用牙齿碰触;有的松鼠则不停地转动手中的坚果,寻找突破口,有时还会用牙齿碰触;有的松鼠则不停地转动手中的坚果,寻找突破口,有时还会用牙齿碰触;有的松鼠则不停地转动手中的坚果,寻找突破口。
松鼠会将不同的食物分门别类地储存。 当人们“偷”松果时,会增加树上储存的食物比例,减少地面上储存的食物量。 “动物都是有弹性的”,这让张宇想起了自己的生活,“凡事不要太死板。”
有时,动物比人类更懂得如何“分享家园”。 张宇看到,吃住同一条“街”的松鼠们每天都出来“逛街”,讲究秩序,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和尴尬。 这些规则只有在繁殖季节才会被打破。
观察的时间越长,张宇越觉得“大自然真是残酷”。 空间记忆较差的“路狂”松鼠面临着被淘汰的命运,健康状况不佳的松鼠则会被喜鹊捕食。 有些人类看似有趣的行为,对于动物来说却只是为了生存。 例如,成年鸭子睡觉时,它会睁开一只眼睛,闭上另一只眼睛,观察周围的环境,保护小鸭子免受伤害。
有人问张宇,孩子情绪极端的时候观察大自然有没有用? 他的体会是,看了更多动物的生活后,他更能理解“与生存相比,很多烦恼都太小了”。
生活对于张宇来说也是一个战场。 他想学与动物有关的专业,但家人不同意,认为工作很难找,所以他坚持自己的意见。 大学时,他拍了一部关于老人与鸟的电影,在天津电视台播出。 父母看到“知道了这个还能上电视”后,就不再干涉他了。
研究生毕业后,他一年多都找不到工作。 他当过婚礼摄影师,接手了拍摄会议的工作,采访打字员,还被骗走了100元“押金”。 在朋友的帮助下,他能够打零工并为杂志撰稿。 张宇总觉得,只要有一手手艺,就衣食无忧。
他认为自己不善交际,理想的生活就是隐居在大自然中,就像他当年在海南山区研究山鹧鸪一样。 那时,他吃得很差,但他可以观赏树木、鸟类和螳螂。 他曾经抓了40多只螳螂,把它们放在铺着纱布的塑料桶里,记录它们的羽化、蜕皮、产卵过程,乐此不疲。 他回忆说,那段时间他“太高兴了”,“就像孙悟空进花果山一样”。
“花果山”之外的现实是,他还要抚养孩子、照顾老人。 现在的工作没有“员工”,但张宇认为自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,还能赚到收入,所以还算知足。 他不网上购物,不逛街,也很少乘坐公共交通工具。 他喜欢慢慢地骑着自行车,一边哼着歌,一边捕捉沿途的动物,随时可以停下来。 他当时骑车行驶在北京北四环的路上,听到啄木鸟的叫声,他顺着鸟儿飞翔的方向,发现了几个鸟巢。
他的家和工作地点距离奥林匹克森林公园不到两公里,方便他观察动物。 有时,当观察动物的过程因家庭问题、树枝被砍伐等而中断时,他会感到非常焦虑。但大自然告诉他:“只要坚持努力,总会有结果的。”
刚开始观察刺猬时,张宇渴望“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”,但刺猬经常在夜间出没,一不留神总是“错过”。 随后,他放慢了速度,关掉手电筒,坐在树林里静静等待。 刺猬夜景上演。 它们移动时,不是横冲直撞,就是匍匐前进,而且还擅长“急停”。 炎热的夏日,它们张开四肢,趴在地上,融入到周围的杂草中——用手电筒快速扫描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。
大自然也治愈了张宇。 观察了一天的动物,他已经精疲力尽了。 当看到落日余晖洒落在树叶上、鸟儿驻足停留时,他的心情会轻松许多。 他在阳台上种了荷花、茉莉花、多肉植物,植物的“世代交替”给了他一种安定感。 他还养了几只乌龟,看着它们一动不动地懒洋洋地晒着太阳,他的心就平静了。
近年来,张宇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亲近自然。 人们在公园的草坪上野餐,在池塘的石头旁聊天,在开阔的河里与鸭子嬉戏。 在他的记忆中,20年前生活网消息,人与动物还远未如此亲近。 人们用石头打鸟,抓鸭子卖。 他也一度羡慕过“外国人”,天鹅和鸭子在城里人的眼前翻来覆去。 现在,“国家也进入了这个阶段”。
一些地区,有人以防止破坏鸟巢为由,反对在公园内砍伐芦苇。 张宇不同意。 “如果不砍掉,芦苇就会越来越多,池塘就会变成旱地。” 但同时,他也觉得人的需求不能被放纵。 2015年,他去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观察刺猬,发现公园里几乎没有蚊子。 询问后得知,市民抱怨蚊子太多,公园方便喷洒灭蚊剂。
张宇反对这种做法,“蚊子是生态系统中最低等的群体,失去它们的后果非常严重。”
他说,如何在城市中建立人与动物之间适当的界限是一个复杂的问题。 城市里的动物们捡起人类掉落的食物,生活在人类废弃的建筑里,受益于人类的存在。 但有时,人类活动会威胁到他们的家园。
一只怀孕的松鼠曾一度触动了张宇的心。 它把家安在一棵低矮的松树上。 冬天的时候,张宇想在雪地里给它拍张照片,可是当他到了树下时,却发现树枝已经被剪得满地都是,松鼠的窝也掉在了地上。 此后,他好几天都没有见到松鼠了。 十天后,他们再次见面,张宇发现松鼠肚子平坦了,它带着幼崽在一栋高楼口安了新家。
听说天气预报说要下雨,他担心小松鼠会被淹死,所以一夜没睡。 第二天天一亮,他打车跑到那里,却发现松鼠妈妈的尾巴都湿透了,幼崽也不见了。 后来,他亲眼目睹松鼠妈妈收拾了喜鹊的旧窝,搬进了新房,他才彻底放心了。
不仅仅是松鼠会受到人类的干扰。 秋末,刺猬进入冬眠,经常被公园或社区的大规模清洁工程打得措手不及。 张宇建议,有关单位可以借鉴欧洲一些国家的做法,在公园环境中放置带有标志的小巢,供动物栖息。 据他了解,国内公园也在探索更好的管理方式。 有些公园在清洁前会联系相关动物保护组织对动物的住所进行检查。
据估计,北京生活着陆生野生脊椎动物600多种、鸟类500多种。 人们需要学习如何与这些动物居民相处。 几年前,张宇拍摄了社区池塘里鸭子繁殖的照片。 突然有一天,鸭妈妈决定带着小鸭们转移到距离池塘800至900米的另一个水域,途经一条交通繁忙的道路。 张宇从小区保安那里听说,鸭妈妈早上5点就带着宝宝出发了,走了好几趟才回来。 他们猜测鸭妈妈不敢贸然过马路。
社区工作人员最终决定将鸭子送走。 张宇用相机记录了那天的场景:鸭妈妈平静地走在路上,后面跟着一排小鸭,红绿灯转换期间路上的汽车在排队等候。 那天的行程很顺利。
张宇的微博账号拥有超过100万粉丝。 内容主要是动物故事。 他想为城市里不懂得观察动物的人们“打开一扇门”。 他经常在网上分享自然观察笔记,并出版了一本名为《那些动物教给我的事情》的书。 他还担任多场科普讲座的嘉宾。 一些听众带着孩子跟踪观察动物几个月。 他很高兴,觉得自己影响了一些人。 他经常带10岁的女儿去公园,给她讲动物故事。 如果女儿不感兴趣,他就不再告诉她“灌输没有意义”。
以前,张宇感觉世界在旋转,他追着世界跑。 现在他一动不动,世界围绕着他转动。 “我的余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周围的动物。” 坐在圆明园池塘边的台阶上,他指着面前的一群鸭子,一脸幸福的表情,“光是看着它们我就很开心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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